王济站在雪里,身上以孔雀裘羽织成的斗笠活像白净天地间唯一一笔翠叶。
“将军,僧人说昨夜您叔父很晚才回房,现在是见不了人的。”
听了这个消息后,他一动不动,就连眉毛都没有抬起,仿佛早已预知这结果。他派去的下人见了只是一声叹息。却也只是叹息罢,那童子转眼便跟到这冷峻的男子背后去,到底要等还是要离开,都是主人的心愿。
俄而,王济还是选择了离开。
他没有回到温暖的车里去,而是沿着伊水往西走,直到浮桥口,黑色的靴子已被雪浸出一片更深的颜色。那时天空才全然澄澈起来,凌晨的风变得没那么刺骨了。
裴楷就是在那里遇见他的。
不过裴右军没有邀其上车,反而自己下来,随其而行。
玉人并肩,自古是难得一见的奇景,早市往来匆忙的路人纷纷都停下了脚步,以惊异或叹憾的眼神观摩这两个俊秀。很快,王济和裴楷这两个名字将从传言变成了剪影,并永远镌刻在他们记忆里。
但当事人自己是不会知道的,直到接近宫苑,武子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还是同僚们驶过的牛车上的铃铛将他从记忆中唤醒。裴叔则捕捉了那刹那转变,微微一笑,正式开启了他们的对话。
“你又去满水寺看叔父了?”
王济不问他到底如何知道的,料峭的眉眼投落在面前巍峨的宫殿上,一股厌恶的阴影出现在他额头。
你知道了吧,那日陛下问我的话。
裴楷也叹了口气。那天纯粹是陛下的酒后戏谑……右军将军为他们共同的上司解释着,虽然毫无底气。但他到底知道,王济真心仰慕之人,便是天子也不可轻辱。
“他有什么资格侮辱处冲呢?”
王济此言掷地有声,分明铿锵,把同行之人吓得够呛,裴楷收敛了和煦的微笑,左右看看,忙劝道:“武子为我想想吧。”
青年真的没在说什么,只是他快步疾走,一下就把右军将军甩在身后。就连孔雀翎羽的抖动,都带着能上刀山下火海的决绝。
叔则不免在原地苦笑,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认识的人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大的脾气。
(楷:我太难了!)